在2018年完成那笔“蛇吞象”式的海外并购后,天齐锂业(114.960, 0.57, 0.50%)就一直陷在债务焦虑中,加上之后连续两年的亏损,2020年不仅还不上钱,还一度濒临退市风险。
5月19日,天齐锂业通过港交所聆讯,一颗悬着的心总算安下来了。还清债务后,天齐锂业离“锂王”还有多远?
迟来的上市,风雨飘摇的3年
2021年9月13日,天齐锂业宣布启动港股上市。今年1月天齐锂业向香港联交所递交了发行上市申请,6月2日,天齐锂业发布公告称,上市获得中国证监会批复。
据悉,此次IPO天齐锂业计划募资10亿至12亿美元,如消息属实,有望成为年内港股最大IPO。而此次IPO的资金用途是债务偿还、产能扩张,以及补充运营资本。
2018年12月,天齐锂业曾用40.66亿美元(约合人民币272亿)收购了智利公司Sociedad Quimica y Minera de Chile S.A.(下称“SQM”)23.77%的股份,当时天齐锂业的净资产不过120亿元。为了完成这次收购,天齐锂业选择上市IPO。
2018年8月,天齐锂业向港交所提交招股书,计划筹集资金10亿美元,募资额的90%将用于SQM公司股份收购的再融资。
不过2018年,锂价正处于低谷期,公司董事长蒋卫平认为港股估值过低,因此上市事宜暂停。
(碳酸锂价格 数据:野天鹅网)
为了成功推进这次从2016年就开始谋划的收购,天齐锂业走上了另外一条道:债务融资。
据悉,收购SQM时,天齐锂业仅有3.5亿美元的自有资金,剩下的37.16亿美元均通过借款取得。其中与跨境并购银团贷款35亿美元,直接导致此后几年天齐锂业负债压力的激增。
2018年第三季度末,天齐锂业总负债88亿,资产负债率为42.37%,借完钱后年底总负债就跃升至327亿,资产负债率73.26%。此后负债节节攀升,2020年达到82.32%。
跟负债一起变坏的还有盈利能力。2018年天齐锂业净利润为22亿,2019年由盈转巨亏,净亏损近60亿,2020年净亏损收窄到18亿。而在深交所的规则里,连续两个会计年度亏损,已经有退市风险。
一方面资产负债率越来越高,另一方面公司又失去了盈利能力,于是在2020年11月底,在一笔18.84亿美元的贷款到期之际,天齐锂业还不上钱,只能寻求一个月的展期。
从2020年初开始,知道仅凭自己已经无法还钱的天齐锂业开始寻找战略投资,终于在2020年底天齐锂业等来了澳大利亚的镍锂矿商IGO。
2021年7月,IGO给天齐锂业的13.95亿美元到账。2021年第三季度末,天齐锂业的债务缩减至258亿,资产负债率降为60.59%。这次债务危机得以缓解。
不过,还剩下的债务就需要天齐锂业自己想办法了。好在天齐锂业在2021年重新实现盈利,同时锂价不断攀升,碳酸锂的价格也由2020年6月4.2万/吨的低位,暴增至今年6月的45.7万/吨。
(雪球截图)
现在,天齐锂业的股价已处在115元左右的历史高位上。对于把这身债务背了3年多的天齐锂业来说,此时是赴港上市是还债的最好时机了。
锂王,转型,豪赌
不管从当时还是从事后看,天齐锂业收购SQM都是一次非常冒险的“蛇吞象”举动,弄不好就会被反噬,事实也证明了如此。
然而,得益于大环境导致的锂价暴涨,天齐锂业受益,后续应该会比较好地把SQM消化掉,算是有惊无险了。
回顾天齐锂业的发家史,这家曾经多年业绩平平的上市公司能从A股中脱颖而出,靠的就是这种以小博大的赌徒行径。
1997年,蒋卫平成立成都天齐实业有限公司,主要做矿物进出口贸易生意。比天齐实业早两年成立的四川省射洪锂业有限责任公司则做锂盐生产,也是天齐实业的客户,它做的就是从国外进口锂矿石,然后卖给射洪锂业。
不过那时市场上对于锂资源的需求并不高,只有航空航天和一万多块的大哥大等对锂电池有所需求。这导致射洪锂业连年亏损,处在破产边缘。
在这样的契机之下,2004年蒋卫平拿出1144万的巨款入驻射洪锂业,正式转型进入锂盐加工行业。2007年,射洪锂盐厂完成“国转民”改革,正式改名为天齐锂业股份有限公司。
2010年国家首次将锂电新材料、新能源汽车列为国家战略性新兴产业,同时智能手机、数码产品等对锂资源需求骤增,射洪锂产量由2004年约2500吨增长到2010年的10000吨,天齐锂业成了当时的“锂王”,顺利登陆深交所。
然而上市后,天齐锂业业绩平平。从公布的数据看,从2007年到2012年之间,营收一直在2亿到4亿之间来回摆,归母净利润也基本维持在三四千万的样子。
为了冲破天花板,2012年天齐锂业做了一个决定,以50亿收购与自己合作了15年的供应商,澳大利亚的泰利森。彼时泰利森拥有全球最大的在产锂矿山资源——Greenbushes,占据了全球锂资源供应3成以上,中国市场80%的锂精矿,都由泰利森供应。
要知道2012年,天齐锂业的营收不过4亿,这相当于拿往后12.5年的营收买一座锂矿,相比之下2018年40.66亿美元收购SQM,只是2017年营收的5倍左右。这次用“蛇吞象”形容更为贴切。
与此同时,2012年天齐锂业在花了近一个亿进行勘探后,获得了四川省雅江县措拉锂辉石矿采矿权。2014年,天齐锂业收购西藏日喀则扎布耶锂业20%的股权,扎布耶锂业拥有扎布耶盐湖独家开采权,这是世界三大、亚洲第一大锂矿盐湖,含锂品位居世界第二。
有了矿之后,天齐锂业有开始着手产能。2015年,天齐锂业收购了银河锂业国际的全部股权,成功拥有了全球第一条全自动化电池级碳酸锂生产线;同年收购拥有1.7万吨碳酸锂产能的银河锂业。
2016年天齐锂业位于澳大利亚奎纳纳的全自动锂盐化工厂开工,2017年成立重庆天齐,新增金属锂产能。
在资金大举输出的这几年,天齐锂业的财务指标也改头换面。2013年,天齐锂业的营收瞬间突破10亿,2014年归母净利润也由亏转盈并首次破亿,之后保持高增长至2018年,这年天齐锂业营收62亿,归母净利润22亿,与2012年已不可同日而语。
在这样的背景下,2018年天齐锂业收购SQM,想要进一步掌握全球锂资源,寻求下一次高增长,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泛起猪味的锂赛道
这两年全球局势的不稳定,让这次锂价的上涨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这帮助了天齐锂业找到了迟来3年的赴港上市时机,有助于化解它的债务问题,但同时却加剧了锂的竞争。
锂资源是动力电池的重要原材料之一,动力电池又是汽车成本的重要部分,它的一涨一跌都让下游车企胆战心惊。同时叠加国内新能源车补贴的滑坡,从今年以来,车企多次宣布电动车价格提价,几千到几万不等,这无疑降低了车企的竞争优势。
锂并非稀有金属,地球上并不缺锂,但锂受供需关系影响明显,类似猪肉一样,具有周期性,这对车企来说是巨大的不稳定性。为了控制成本,有能力的车企已经加入锂矿的争夺中来。
今年5月举办的2022年未来汽车峰会上,马斯克表示“在加速世界向可持续能源过渡的路上,我们将解决任何出现的制约因素,采矿、提炼,或者收购一家矿业公司,只要我们认为能够做到。”
此前马斯克称正在建设自己的锂矿提炼工厂,并已经拿下美国内华达州一处锂矿的开采权。今年2月,特斯拉与一家澳洲锂矿商签下采购大单,预定了锂矿商旗舰项目1/3的年产量。
另外,新晋万亿车企比亚迪(339.880, -1.12, -0.33%)很早就在锂资源上布局。上文提到的扎布耶锂业,比亚迪2010年的时候就出资约2亿元获得了18%的股份。在今年5月,比亚迪在非洲达成了6座锂矿的收购意向,可以满足2778万辆60度纯电车的生产(东吴证券(6.760, -0.12, -1.74%))。
除了车企加入抢锂矿的战争外,有色金属领域的紫金矿业(9.250, -0.18, -1.91%)也介入。今年1月,紫金矿业收购了加拿大新锂公司,该公司旗下拥有全球体量前五、品位前三的锂盐湖项目。今年4月底,紫金矿业又发布公告,拟出资收购盾安集团旗下四项资产包,包括西藏阿里拉果错盐湖锂矿70%权益等。
最离谱的是,连房企宋都股份(3.980, -0.09, -2.21%)也参与进来了。今年3月13日,宋都股份公告称,自己将参与“阿根廷锂钾有限公司年产5万吨碳酸锂盐湖提锂建设项目设备、运营、技术服务”的执行。
这一幕像极了2020年大家吃不起的二师兄,猪企们扩建产能,以及2021年惨不忍睹的猪价。
对于天齐锂业而言,只能在锂价高企的时候早点上市,寻求高估值还债。不过之后,天齐锂业可能更加需要思考产品链的问题。
上市十多年,天齐锂业一直把精力放在锂矿开发和产能上,产品偏向中上游,主要包括锂精矿和锂化合物及衍生品(电池级氢氧化锂和碳酸锂),2021年两者分别贡献了营收35%、65%。
同年深交所上市的赣锋锂业(135.600, -1.05, -0.77%)如今在产品链上更加的绵长,覆盖了上游锂资源开发、中游锂盐深加工及金属锂冶炼、下游锂电池制造及回收利用,其中锂电池系列业务已经占了营收的18%。
在2021年财报的展望中天齐锂业提到,2022年将积极开展与下游企业的合作,在下一代高性能锂电池、硫化锂制备、卤水提锂技术等研发上投入。2021年天齐锂业研发人员33人,研发投入约1900万,分别占员工数和总营收的1.86%、0.25%。
在二级市场上,赣锋锂业总市值2100亿,天齐锂业为1670亿。天齐锂业要重回“锂王”的宝座,仍有一段路要走。